黑色的太阳(如地底之国黑色的太阳。|译诗集@张政硕)

黑色的太阳

Second Hand Reading, 2013. Flipbook film from drawings on single pages of the Shorter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HD video, colour, sound
??译诗集
??古米廖夫的诗
张政硕 译

达荷美【1】
国王对军队统帅说:“你高大、
强壮,好似达荷美森林中的大象,
但你仍然没有你
砍下的头颅堆的山高。
啊,久经沙场的战士,就像你的英勇,
我的温存没有边界。
你看到海面上的太阳了吗?踏上去!
你值得成为我金色父亲的仆人。”
人们敲起大鼓,拍起铃鼓,
周围还有弯下腰的人嚎个不停,
女骑士们拉长声音歌唱,
小号的声音从岸边传到海中。
军队统帅默默向国王鞠躬致敬
从山崖上跳入波涛汹涌的海水中,
他沉入水中,仿佛沉入
落日的余晖发出的万丈光芒。
鼓声与欢呼声令他震耳欲聋,
海浪的盐雾令他头昏目眩,
他消失了。国王的脸闪闪发光,
如地底之国黑色的太阳。
1918
【1】:贝宁共和国的旧称。

赞比西河
自然铁中还有铜,
火焰的针刺入夜晚,
赞比西河上波涛汹涌
随着一声大叫飞速离开。
透过狂怒的白色闪电
在潮湿的岩石上看得到什么东西,
有一个巨大的黑色身躯
手中拿着沉重的战斧。
喉中歌声响起。
隐约可见缪斯降临人间
发布无从反驳的命令!……
这个祖鲁族的战士歌唱着。
“我在自然保护区中打着瞌睡
我听到狮子的咆哮声,
心中充满甜蜜的忧伤,
我的脑袋转得发昏。
手中攥紧闪闪发光的宝剑,
大门神秘地敞开了,
金色野兽咆哮大叫
临死前它躺在我身前。
迷雾的气味朝我歌唱:
‘你的愤怒将永远扬名天下!
你不愧为丁干【1】的后裔,
你是破坏者、杀手与雄狮!’
从那之后,我时刻保持警惕,
晚上我也不想睡觉,
为了我干渴万分的喉咙,
我需要许多许多鲜血。
在浓云与高山之后,
在河口附近的沼泽地,
我将铁头枪投向
贩卖奴隶的阿拉伯人。
我走向住在平原的布尔【2】人 ,
我将八个受伤的男人
与十一个敌人的头颅
带到广阔的森林中。
三十年来我在林中徘徊,
我不畏惧人类,不畏惧火焰,
也不畏惧上帝……但我知道:
有那么一头猛兽,它比我强壮。
它是一头密林深处的大象,
它如我一样,孤独而伟大
歪斜的牙齿泛着黄色
刺入每一寸它走过的土地。
我接连不断将它梦见,
我在梦中总会看到它,
因为迷雾的气味
向我讲述这一头大象。
对我来说,同它战斗毫无意义,
我心中清楚,我将被它杀死,
天堂将会裂开一道缝隙
我的父亲丁干将喊道:
‘是的,你不曾是懦弱的狗,
而是凶猛的狮群中的一员,
坐在我和恰卡【3】之间
坐在人头骨堆成的长凳上!’”
1918
【1】:丁干(?-1843),南非祖鲁部落联盟首领。【2】:居住在南非和纳米比亚的白人种族,为荷兰人的后裔。【3】:恰卡(约1787-1828),祖鲁人酋长,南非部落联盟首领。
利比里亚
上几内亚的海岸富饶美丽
盛产蜂蜜、黄金与象牙,
在一排山脊的围墙后面
都是不请自来的新外乡人。
火光在沼泽中漫游,
无归比悬岩更笨重,
雀鳝大鼻子的阴影
将自己完全遮盖住。
夜幕降临时分,在海上
天空的眼睛就要垂下,
克鲁来自捕鱼的部落
他在遥远的地方扬起风帆。
他驶过每一寸荣光,
灾难面前没有更勇敢的,
他会用一只手拯救
并用另一只手抢掠。
这里在十八世纪
只有深褐色的树,奴隶在
从美洲驶来的船只
脱散的船帆底下。
一群高速航行的船只
在这里冲上石岸
在十九世纪之前
带来的不是奴隶,而是自由的人。
看得到,华盛顿的老姑娘们
了解了这里的风土与人情,
她们分发记述道德的小册子
并给这里带来了奇异的果实。
律师、科学教授、
无产阶级者、牧师、小偷,——
共和国所需要的一切,——
猛然冲进了寂静的群山。
他们定居于此……热带森林
在隐秘的黑暗中沉没。
他们创下无数奇迹的主人
接受了女式的帽子与燕尾服。
“总统先生,您的仆人!”
你们迅速将身子俯下,
但还瞧一瞧:总统先生与
首相们穿着平民的靴子。
“您今天比以往更苍白!”
请忘记您要同女士说话,
请您自己猜一猜吧,
她将要回答什么呢。
时而倒挂在细藤上,
时而藏在遍布花纹的树叶后,
黑猩猩更常生活在黑暗中
从黑色的城市到郊外之地。
清晨时分,从高处听得到
教堂中响起新教的音乐,
他们用力击打肚皮,
宛如在敲一面大鼓。
而当一团团火焰亮起,
聆听着夜晚的问候,
他们成双成对地徘徊
用手杖取代掰来的树枝。
一个欧洲人担保道:
因总统而心有不公,
一只猩猩迷失了
回到小屋的道路。
他没有因五彩的手帕而恐惧
腼腆地盖着毛茸茸的肚子,
他动身前往总统府,
而总统恰好离开去了某个地方。
它在那儿挥舞着棍子,
打碎碟子,如喝醉似的蹒跚而行,
人们不知道,整整有五天,
是猴子将国家统治。
1918

索马里半岛
我记得那个夜晚,记得沙漠之国
记得空中低垂的月亮。
我还记得,我无法将目光
从她金色的道路上移开。
那里是明亮的,依稀听到鸟儿歌唱
池塘上盛开着灿烂的花朵,
那里听不到,凶猛的狮子漫步时
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含羞草带刺的枝叶
无从挡住深夜的行路人!
今夜,只有灌木丛树影婆娑,
索马里人走近了我,
他们的首领披着蓬松的红发
宣判了我的死刑,
低垂的眼睑下是邪恶的目光
看着有多少人与我同行。
明天就与一群咆哮的黑人决战,
将会是极度无情的苦战,
骆驼脚下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毒矛与箭矢雨点般飞来,
我痛苦地想道,倘若在月亮上,
敌人便无从偷偷摸摸靠近我了。
午夜时分我将商队唤醒,
山岗后面,大海轰隆作响,
人们在深渊中死去,我们在人间
也在黑暗中等待死亡。
我们动身启程,青草拂动,
散发狮子的汗毛味,
一堆头骨与骨棒
在黑色的神石中闪闪发白。
在整个非洲没有比索马里更可怕的地方,
没有比索马里更荒凉的土地,
在它砂石的大坑旁
多少白人在黑暗中被长矛刺穿,
欧加登人 发出饥饿的鬣狗声
讲述起他们的英勇行为。
黎明前月亮缓缓落下,
已经不是月亮了,它红得可怕,
我明白了,它是骑士的盾牌,
闪烁着英雄永恒的荣光,
我命令骆驼队卧倒,我将
自由的灵魂交付给了枪。
1918

??
? 尼古拉·斯捷潘诺维奇·古米廖夫 ? 
俄国诗人,“阿克梅派”创建者
? 张政硕 ? 
1994年6月出生于辽宁丹东
首都师范大学2017级俄语语言文学专业硕士
鲁迅文学院第三十五期高研班(首期翻译家班)学员
青年诗人,俄诗译者
曾译古米廖夫诗全集
原创作品见于《青年文学》等刊物及一些微信公众号
“读首诗再睡觉”黑手之一,主持微信公众号:北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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